Friday, May 4, 2007

「五四運動」與遊行文化

日前的法國總統大選引發連串示威暴動。五月初,澳門首次出現遊行釀成衝突事件,引起各界關注。八十多年前的著名「五四運動」亦剛巧發生在同一月份。

「五四運動」在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發生,是北京學生為了反對日本在「巴黎和會」上,向中國提出接收德國在山東省的利益,同時亦為中國反對日本提出「二十一條」要求最後通牒的四週年紀念日。

「五四運動」至今八十八年,中國已在政治、外交及文化上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公眾對這段歷史大多已經模糊,更未有深究當日遊行的情況和演變成衝突的前因後果。

參與「五四運動」的除了北京大學外,還有十三所學校,包括當時首間法政大學「法政專門學校」,該校的學生領袖在組織遊行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,部份更是中國第一代的法律精英。遊行前一晚,各校代表亦在法政專門學校集會,商討翌日遊行辦法。

據當時的報章《晨報》所述,參加遊行的學生約三、四千人,當中有温和派亦有激進派。就各學生代表的公開講話,可以更了解和比較當時的局面。北大學生代表在遊行集會前,由於正與前來說項的教育部代表理論,所以耽擱了時間。當時其他遊行隊伍已在天安門前集合,由法政專門的學生代表向負責遊行秩序的步軍統領對話,而步軍統領李長泰關注的是不要引起國際糾紛,學生代表於是向他表示:

「等大家到齊,我們便要遊行,叫國民也知道有這種事體,遊行後再到東交民巷英、美、法、意各國使館提出說帖(請願信),表示我們的意思。完後還要回到這裡,開會商議善後辦法。」又說:「我們今天到公使館是表現愛國的意思,一切行動定要謹慎,老前輩可以放心的。」

以上表述,顯然是各校前一晚在法政專門學校開會商議的結果和訴求,態度比較理性温和。當北大學生代表到埗後,亦發表了類似講話,其中胡適的高足羅家倫強調「日本在萬國和會上要吞併青島,就是破壞中國的領土!中國就亡了!所以我們學界今天到各公使館去要求各國出來維持公理,務望全國工商各界一律起來設法開國民大會,外爭主權,內除國賊。中國存亡,就此一舉了!……」

但另有北大學生許德珩,則發表更激烈的言詞:「……至有甘心賣國,肆意通姦者,則最後之對付,手槍炸彈是賴矣。危機一發,幸共圖之!」

遊行隊伍在公使館門外提交說帖,由於是星期日,只能轉交。而學生試圖走向一街之隔的日本使館時受到阻攔,被困於東交民巷,氣憤之下,轉往親日的交通總長曹汝霖官宅,並發生放火事件,事後學生只說是曹自己放火以求脫身,直至近年,事件才被証實當日是學生放火。多位參與「五四運動」的學生領袖在他們的回憶錄中指出,是北京高等師範學校代表匡互生放火,而匡本人一直未有承認,只說「學生放火是以洩一時的忿怒」。事件不但顯示了當日的政治時局,還揭露出學生代表的品行和承擔問題。

據北京大學學者陳平原指出,「弄清是誰先喊直奔曹宅」的口號己不太可能。在火燒曹宅後,被捕學生三十二人,當中二十人為北大學生,其他院校各有少數。據遊行人數顯示,北大有三千多人,法政專門有七百至九百人,其餘各有數百,而被捕學生數字亦應與此比例相符,但當日卻未有法政專門的學生被捕。就以上演講對話和行動方面,可進一步推斷,法政專門的學生在整個遊行中表現較有組織,亦較為理性,部份甚至未有參與曹宅的衝突事件,否則不可能沒有人被捕。

「五四運動」後,多間專門學校學生發起罷課,三名「親日派」官員被罷免。另外,當時的北洋政府政策相對地開放,事後部份學運領袖仍受政府資助出洋留學。法政專門的學生在留學後返國,有的成為法官、外交官、文化學者,而北大學生亦有成為著名文人、史學家等。

其實一場學運或遊行,過程和結果正反映着國人的文明程度,「和平示威」並非必然。歷年來,無論遊行或是學運,似乎都無可避免會釀成衝突。然而,本港年前的「七‧一遊行」,五十萬港人充份表現了「和平示威」和法治精神,與當年「五四」遊行的法政專門學校學生不謀而合。「五四」至今,從歷史得知,中國一個世紀前,已有學運精英率先了解到文明和法治。